问:从2019年开始,您主持编选《中国女性文学选》,迄今为止已出版3册。能否谈谈作品的遴选标准及其意义?
问:刚才提到“在场性”这个主张,可以看出您对今天的女性写作保持着密切关注。您曾主编《新女性写作专辑:美发生着变化》一书,收录翟永明、林白、叶弥等13位女作家的小说、诗歌和非虚构新作。您认为,“新女性写作”的“新”体现在哪里?
以《祝福》为例,我认为从小说中固然可以看到鲁镇对祥林嫂的种种压迫,但是站在祥林嫂的视角,我们会看到鲁迅也真切书写了祥林嫂的多次反抗。她其实一直在努力争取命运的自主权。比如被卖到山里那次,头撞香案,就是反抗的方式。因为作家正视祥林嫂的女性身份和她的反抗,这个人物才真正鲜活起来,让人久久难忘。用女性视角来阅读,既能看到这些经典之所以是经典的原因,又可能重新激发我们对经典的新理解和新认识。其实早在上世纪80年代,赵园老师的《论小说十家》就有这样的视角,只是很多人没有注意到。
在这种回顾中,我看到冰心她们当时写作的艰难,更看到中国社会的进步给女性文学发展带来的契机。她们之所以成就自己,与社会变革、觉醒者们的努力、课堂上导师们的指导密不可分。因此,研究女性写作,应该回到那个宏阔的社会历史场域里去。
答:这十年来,中国文坛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80后”“90后”女作家,比如笛安、孙频、蔡东、文珍、董夏青青、马小淘、孟小书、修新羽、崔君、王海雪、叶昕昀、三三、王侃瑜等。
问:您的《中国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1898-1925)》重回历史现场,考察冰心、凌淑华、冯沅君、陈衡哲、庐隐等第一批中国现代女作家如何出现,还原她们走出闺阁、接受国民教育、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的过程。您是如何关注到这个话题的?这批女作家的出现,有着什么样的社会意义和文学史意义?
张莉近照 郭红松绘
问:2018年,一百多位作家收到了一份您的调查问卷,其中涉及对女性写作的理解、文学创作中的性别观等话题。不论男作家、女作家,都对这些问题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的回答为当代文学的性别研究提供了有现场感和说服力的数据和样本,请您谈谈这项调研。
她——是评论家,倡导“在场性”批评,密切关注新人新作;是学者,深情回眸一百多年前现代女性写作的发生;是女作家的知音,通过编年选、设榜单推动创作;她,还是深受学生喜爱的老师,主讲的“中国现代女性文学研究”课一座难求……她——就是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莉,其女性文学研究已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新路标。在北京师范大学120周年校庆前夕,围绕文学中的女性之美这一话题,本报记者对张莉进行了专访。
问:除了这些女性写作的专书,您还出版了一本《小说风景》,解读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名篇佳构。这些经典已被无数前人阐释过了,但此书仍有很多新颖的观点和视角,比如对《祝福》的解读。女性视角为我们阐释作品、理解文学提供了哪些特别的帮助?
答:我认为,女性文学史不只是具有“现代精神”的女性文本如何生成的历史,它还是现代女作家出现的历史。这本书中,我所做的是站在中国立场思考中国女性问题,寻找女性文学发生的背景,而不是依靠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的阐释。只有回到历史现场,才能寻找到真正属于中国现代女性文学的自身传统。
具体到入选标准,首先要深具文学性,要真切反映我们时代的女性生活,还要涵盖不同年龄段女作家不同风格的作品。尤其是每年有意选入5到6位新面孔,以此鼓励青年女作家写作。现在各高校的创意写作专业都培养了不少优秀青年作家,其中涌现出的“90后”新一代女性写作者大多有研究生学历,毕业于名校,已成为同代作家中的佼佼者。
我心中优秀的女性文学作品要关注我们这个时代的女性生活和生存状况,要真切记录我们这个时代女性精神、女性气质的变迁。优秀的女性文学作品要对个体经验进行书写挖掘,同时也要关注社会问题、关注他人生活,这些向度可以同时存在。
答: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女高师”),是中国近代以来第一所国立女子高等教育学府,也是北师大的前身。大部分第一代现代女作家,比如庐隐、冯沅君、苏雪林、石评梅等,都是女高师学生。在这里,李大钊先生为她们讲授过女权主义理论,传播妇女解放思想;鲁迅先生也在女高师教书,还曾在女高师附中发表过著名的演讲《娜拉走后怎样》。可以想象,正是因为这些觉醒者的辛勤培养,才有了中国第一代女作家的迅速崛起。“中国现代女性文学研究”课,主要希望同学们了解女性文学发展史,了解学校的优良传统,培养年轻学子阅读经典、进行创造性写作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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